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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苏靖/殊琰】三分逊雪 06

第六章  啼血 

「廊州 江左盟」

晏大夫例行为梅长苏诊脉,片刻之后,捋着胡子摇了摇头。

 

蔺晨见状忙去把双指搭上,此时梅长苏脉象平稳有力,与常人无异,体内火寒之毒已然被续魂丹尽数消解。但两位医者知道,这不算是个好消息。

 

一个月之前,蔺晨在琅琊山被老阁主一顿揍,鼻青脸肿,起初他还很惊讶:“爹!我这么大了你怎么还动手打我!有话不能好好说吗?”这张脸不说是他搭讪美人儿法宝,也是他与友会客的门面,琅琊山来往的有求之人非富即贵,如今自家老爷子竟然动手就打脸,真是要了亲命。

 

蔺晨面前一位银发白须老人负手而立,颇显几分仙风道骨,此时怒气正足: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!而立之年,居然如此莽撞行事!”

 

“爹!这可是长苏唯一的生路。既知他想活,岂能不救!再说这续魂丹服下,他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。”

 

“那我问你,他自己清醒的时候,说的是吃、还是不是吃这药;是选了生,还是选了死?”

 

“即便他选了死!”蔺晨的火也上来了,“他是我挚友,岂能不救!若是那时倒下的是林帅,爹难倒也由得他选吗!”

 

见蔺晨拿同他在琅琊山上不打不相识的林燮举例子,老阁主更是冷笑一声:“医者仁心,但更要有自知之明。若是林燮老弟要过续魂丹这关,只能说我自己无能,竟把他逼到这等境地。你先是不顾我阻挠,用了冰续草;现在更是趁我闭关,炼了续魂丹。你真以为自己是孙猴,要和阴曹地府要人吗!”老阁主怒目圆瞪,转身重重一拍桌案,茶杯应声而落,摔个粉碎。

 

“那我劝得了长苏嘛!这前有一个赤焰逆案,后又一个大渝侵袭,现在一看,还夹着个心病萧景琰!我这怎么治!这天底下最难的事儿居然撞到我头上了,这是我自找的吗?”

 

老阁主看蔺晨如此悲愤,也不再苛责:“好了,现在吵这些都没用……长苏现在的状况,可是脉象愈发平稳了?”

蔺晨点点头。

 

“你可知,这并非好事?”老阁主问道。

蔺晨摇头。

 

“你可知,书上记载的,二十来年没有醒来,最终落得个活埋这样悲惨结局的人,是何许人也?”老阁主又问。

蔺晨也是摇头。

 

“那你总知道空玄道人吧。你素来喜欢奇门遁甲。”

蔺晨赶忙回应:“自然知道。空玄道人精通理法,无事不知,计谋奇巧,世人称之玄仙。”

 

老阁主点点头:“嗯。他便是那被活埋的。”见蔺晨大惊失色,老阁主又开口:“你觉得,玄仙与长苏比,谁更聪明啊?”

 

“两人专攻不同,一定要论高下的话……玄仙确实更胜一筹。”

 

“这玄仙二十年未得苏醒,身边可信之人都先他而去,最后竟悄然无息的葬了。还是他的关门弟子,从清名山上连夜赶下,将他从土里挖出。众人皆是阻止,说是有损体面。救出来时,闷的差不多没气了。那位关门弟子实在不忍心恩师一字不留就要被活活埋葬,不得已只能出一下下策,运掌击于玄仙天灵盖。此掌下去,玄仙定然惊醒,但也是个死字。结果玄仙睁眼之后,涕泪横流,你知道他临死前说了一句什么话吗?——他说,幻境中过完了一世又一世,如同亲临,早已忘记那是假的。

吾儿,你想上天入地找个法子让长苏醒来。却未料到,这聪明反倒让他可以把这幻境造的更真,这样,他是醒还是不醒呢?”

 

蔺晨等老阁主说完,赶紧跪下:“爹,这事儿是我鲁莽了,您道行深,一定要救长苏!”

 

“好了。这还用说。你去随便想个由头,说服江左盟把长苏送到金陵吧,让靖王每日都守着,同他讲话。”

 

“这是何意?”

 

“眼下除了这位靖王殿下,何人能唤得醒长苏啊?我可嘱咐你,长苏脉象平稳,不必来报;若有异动,一定要告知我!”

 

脉象平稳,便是在幻境中毫无察觉的生活着。

若有异动,说不定是幻境中有所破绽,引得心绪不宁,这时便有机可乘。

 

“吾儿,我还有最后一句话。”老阁主叹了口气,“虽然这法子实在是卑劣,有叛侠义之道,更违医者仁心,但是……你要知道,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……就让太子殿下白遭点罪,只是看起来凶险的那种。说不定长苏听闻会有所反应。此事你一人知道就可,万不可差遣他人协助。”

 

蔺晨听见老阁主竟然也想出这种下策,心中一沉,知是老阁主也是无计可施了。蔺家这位老爷子,此生坦荡荡,素来烦蔺晨行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治病,更是严令禁止他使些阴损的法子。但这行刺太子不仅损招,更是大罪。

 

“爹,续魂丹的事,我必然要原原本本的告知太子。到时候演场戏就是,何必真的伤到他呢。”

 

“唉……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妄想着用假象与唤醒一个就在假象里的人吗!你想到的我难道想不到吗!”老阁主又是无奈又是焦急,眉头就没松过,此时更是老泪纵横。

 

蔺晨从未见他爹哭过,此时觉得脑袋一声嗡响。他看见老阁主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屋顶上方,喃喃念道:“林燮老弟,你在天有灵,不要怪我……这次老头我啊,真的没有多大把握让小殊醒来啊……”

 

拜别老阁主后,蔺晨立马奔赴廊州,心想着长苏之事,既不能全盘和江左那帮人说了,又不能隐瞒要紧的地方。只得书信蒙挚,让他在金陵寻到一处宅院,可连密道至皇宫;接着佯装想到了万全之策,请来了景琰;最后又瞎诌了两个故事,劝服了江左盟送长苏去金陵长住。

 

忙完这些,他也是累的够呛。

“这粉子蛋和翠玉豆糕……吃在嘴里,里竟一点味儿都没有了……”蔺晨扯出一个苦笑。

 

「梁国帝都  梦中金陵」

 

梅长苏先是贴着景琰给他教了次射箭,后来又吃了景琰的一块十全糕,这两件事都在林殊眼皮子底下发生的。这位林家少帅扎扎实实的敌意,可是毫不避讳的朝着梅长苏而来。

 

但凡是梅长苏授课,林殊总以提问为由,来找梅长苏的纰漏和破绽。林殊虽表面一副顽劣的模样,但才华确实不虚。加之两人本就是一人,如今对辩,宛若知己知彼一般,皆是寸步不让。林殊言辞犀利,一针见血;梅长苏则一派谦和,逐一化解。演变到最后,竟成了一景,引得皇帝也过来听,对二人皆是称赞。

 

“小殊,你怎么回事?连着这么多天顶撞太傅。太傅可没惹你吧?”趁着和林殊在萧山上遛马避暑,景琰把心里的疑问吐了个痛快。

 

“真是怪了。连母亲都夸起我勤学好问来了,到你这边怎么成了顶撞?再说我对梅太傅可恭敬了,他不也对我笑眯眯的吗。我们可是就事论事。”林殊和景琰牵着马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,他悠闲的顺着自家马驹的毛,一点儿没承认“顶撞”。

 

景琰半气半笑的看着林殊:“你那叫恭敬?你真以为我头一天认识你啊。你不怕得罪太傅啊,再说你看父皇夸你的那次,五哥脸都绿了,你就别出风头了,省得落人口舌。”

 

“这有什么。这几次论辩,都是平手,待我赢个十回再说吧。”林殊挑了挑眉,张扬的笑了。

 

“十回!你发哪门子的疯!”景琰瞪着一双澄亮的鹿眼,三步并两步走到林殊面前,双手握着他的肩使劲摇了一下,“你到底怎么了!是不是嫉妒梅太傅?太傅可是琅琊榜首,江左盟的宗主,你可别钻牛角。”

 

林殊眼里的笑意更深了:“景琰,你弄错了。是他嫉妒我。”

 

“太傅嫉妒你?”景琰一个绷不住,哈哈大笑,“我真是见识了,你这脸皮,啧,我真是佩服。”

 

林殊顺势凑到萧景琰的颈窝旁,假装同他要说悄悄话:“嘘,是真的。不是我吹牛,有件稀罕物只有我有。我看出来,他想要。旁人我不怕,但他倒是有那个本事抢走的。”

 

“又在那边胡言乱语了。”景琰并不相信,转身去牵马。

 

林殊眼神一暗,右手揽过景琰的肩,将他拥在怀里。景琰一愣,意识到这似乎和平时的玩闹不一样,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。但又背对着林殊,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,便想着他此刻定在扮鬼脸了,于是大声奚落他:“这八月天,满身是汗。林少帅靠的这么近,你是要热死我们俩吗?”

 

话音刚落,一个比八月还要炙热的吻印在他的后颈上,景琰一下子被烫伤一般,大力的拨开林殊的右臂,想不到林殊早有防备,将左手也环了上来,现在他是真的被结结实实的箍在一个怀里了。

 

景琰两个太阳穴皆是突突的作响,想要开口骂一骂这不知好歹、胡作非为的林殊,却发现自己从耳尖到嗓子眼,都烫的厉害,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。

 

林殊在他耳边轻声的笑了:“是了……料你也不会想到。是你。”他把这位像惊慌的山林野鹿一样的七皇子殿下紧紧抱在怀里,太阳炙烤之下,景琰觉得自己快要化开了。

 

“他要和我抢的,是你。”

但他永远不敢像我一样这样抱紧你。他也永远不敢和你在一起。

 

林殊的眼神从景琰烧红的耳尖移到远处,萧山树木葱茏,盛夏时节正是旺盛,竹林之间,一道青色的身影隐约可见。林殊朝那儿无声的说了几个字,那道青色的长衫渐渐走远。

 

“梅太傅,今日我又没占上理,果然还是您渊博,唉。”林殊一张俊脸上写满了不甘心,随即又眼睛亮起来,“总在这宫殿内辩论好不尽兴,皇帝陛下居然也要来听,太傅我们换个地方再讨论,如何?”

 

梅长苏还能不知道林殊,必定是要嘴上说过他这个太傅才作罢,真是好斗又霸道。明知道林殊是为了景琰要找他茬,但面对这样一个年轻、生机勃勃的自己,他倒也开心:“好啊,你说个地方。”

 

“那就去萧山吧!那边好大的林子啊,没什么人,又能纳凉。”林殊兴致勃勃,“山腰有个云茵亭,亭子建在一圈翠竹中间,可别致了。巳时,我在那儿等太傅前来。”说罢恭敬的行了个礼。

 

梅长苏不疑有他,直接答应了。不料想到了之后,没有什么君子坐而论道,而是林殊宣示主权。看着景琰红透了一张脸,但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挣扎,梅长苏竟然在恍惚的想:

景琰……也是喜欢我的?

如果年少时,我也直截了当的告诉他,他会接受吗?

 

直到林殊悄无声息的冲他说:“你输了”,他才惊觉自己是个什么尴尬的处境。

 

早就一无所有,何谈输不输呢。

更何况,我也想让你赢。

 

“有些人,和先生一样,求而不得,思之如狂,想来世与之厮守终身。那代价就是,果永远不成果……”

“我从未想过,和景琰相恋相伴……我不在乎这个。”

想到在忘川说过的话,梅长苏按自按下胸口的悲鸣,但仍是久久不能平复:

这不公平,他也是我!

但为什么,不是我。

 

景琰,时常能见到你,但却还是思念你。梅长苏默默哽咽了一下。

 

待恍恍惚惚下了萧山,梅长苏却惊觉金陵开始下雪了,自己的青衣布衫,也变成了滚着毛边的长袍。刚刚还是盛夏,怎么一下子就是隆冬了?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?

 

还没等梅长苏想明白,黎纲十分着急的冲到梅长苏面前,一下子跪下了:“宗主!刚刚宫中来报,说已得到确凿证据,证明林燮将军与祁王殿下勾结大渝,意图谋反,谢玉已得到皇上首肯,带着十万大军前去梅岭了!”

 

梅长苏一个顿时觉得天旋地转,浑身冰凉,猛烈的咳起来:“不……不可能!我已令甄平杀了璇玑公主……下一步便是离间卓鼎风和谢玉,设法流放夏江。怎么会……这是贞平二十一年!怎么会这么早就发生!”

 

“宗主,您这是怎么了!今年是贞平二十三年啊!”黎纲忙去扶着梅长苏。

 

梅长苏听闻咳出一口鲜红的血,喃喃念道“父帅”。血溅在苍茫的雪地上,着实让人骇然。

 

“贞平二十三?刚刚我还在萧山上,看见景琰和林殊……”梅长苏猛然抓住黎纲的前襟,大声问道,“靖王殿下和林少帅何在?”
     

“他们怎么可能在萧山呢?靖王殿下才从东海回来,今日刚刚到京,现在已经冲入殿内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,皇上大为光火;林家父子二人此时同在梅岭啊!”黎纲从未见过梅长苏如此六神无主,又言语奇怪,赶忙答道。

 
“先生可知,不饮此水,不忘此生之事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 

“先生还是把代价想的太轻了,天道轮回,自有它的玄妙和规矩。”

 

忘川的话如同紧箍咒一般回荡在梅长苏的耳畔。梅长苏仰天长笑了许久:

可笑,什么代价!纵使逆天而行,这代价也是我梅长苏来偿。这一世,我不会让景琰有任何差池。

 

“黎纲。”梅长苏冷静下来,吩咐道,“你快去凉山与泗州的交界,那里有一个平霞村,去寻一个叫李重心的教书先生。找到后立刻带回。你拿我的腰牌,去找言侯,直接押解此人面见圣上。片刻不得耽误!”

 

「廊州  江左盟」

 

“这是怎么了……”看长睡不醒的梅长苏眉头皱起来,晏大夫立马将手搭到他的腕间。
      

“不得了!须臾之间,竟然气血不稳,急火攻心啊。蔺晨!快来!”刚刚脉象还一派祥和,现在竟然暗涛汹涌起来。

     
蔺晨急来查看,心道,这幻境是出现漏洞了?不会这么快吧,应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。

      
他哪里知道,他们日夜不休的将梅长苏送回廊州修养,现在距服下续魂丹,才过去了两个月。
     

但是梅长苏思虑不停,在幻境中,已经从二月过到了八月。后因神思涣散,竟一下子到了贞平二十三年冬天,赤焰案发的时候。

    
“太子殿下!太子殿下!”景琰正在隔壁屋内小憩,蔺晨张口便喊。
    

景琰急匆匆推门而入:“小殊怎么了?”
   

“殿下,具体不得而知,但似乎是什么事郁结于心。或者是幻境出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,被他发现了……殿下快去同长苏说些话。最好说些是你知道但他不知道的事,方可破这幻境。”
    

听完蔺晨的话,景琰赶忙坐到榻旁,谁知还未等他开口,梅长苏竟一口血吐了出来,屋内人皆是大骇。
    

景琰此时也顾不了太多,忙将梅长苏扶到自己怀里,扶着后背为他顺气:“这是怎么了!蔺少阁主,刚不是还是好好地吗!”

      
蔺晨竟不知自己还有如此慌乱的时候,手颤抖的摸上梅长苏的脉搏,立马神色大变,马上厉声高呼:“黎纲!快!快将我那只报信的鹰隼放出去!”
    

说话间梅长苏又呕出一口鲜血来,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净,变成纸白,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“父帅”,大家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
景琰的情绪近乎失控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     

晏大夫看蔺晨一言不发,双眉之间一道深深的“川”字,赶紧过去诊治,结果也是大惊失色,冒出了一身冷汗: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!竟是火寒之毒复发了?”
     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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