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问

【苏靖/殊琰】三分逊雪 08

第八章 苏醒

既已知一切皆是因续魂丹而起的幻境，梅长苏没有丝毫犹疑，当即隔空喊话：“你还以为困的住我吗？”
     

话音刚落，周遭的事物忽然如断锦一般片片褪去，不消片刻，无边的湖泊和天际出现在他的脚下和头顶。冥间的引路人，那位鹅黄纱裙、忽老忽少的女子又现身了，婀娜的欠了身。

    
“先生睿智，这幻境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，竟被识破。”
  

“这不是我的功劳。”梅长苏一派云淡风轻，“如此说来，你也假的喽？”

  
她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笑道：“这不重要。真真假假，全凭先生一念之间。”

 

此时水天之间的忘川镜变成了一道虚掩的门，她示意梅长苏过去：“先生请，门后便是人间。”
   

「廊州 江左盟」

     
这一边景琰不知道方才的三言两语，竟然已经破了梅长苏的幻境，仍在一诉衷肠：

“蔺公子说，幻境之中人事物皆为你自己所造，让我说些你不知道的事，方可破这幻境。那你肯定不知道，我在想什么吧。

    

我在想，今生与你在一起，是奢望。之前我是皇子，你是武将；后来我是主君，你是谋士；层级分明的身份，就是你我的枷锁；同为男子，就是你我的原罪。若是被旁人知晓，不知要以如何恶毒龌龊的揣测中伤你我。你不肯变成林殊，说在乎天下人。”
     

说到此处，景琰不由露出一个惨然的苦笑：“呵……那时你说你在乎天下人，我在乎的却是你。你拼死将我送上这孤高的帝王之位，你可知，我现在也不得不在乎天下人了。父皇病的越来越重了，不久之后，我这太子冠便要变成珠帘皇冠，太沉重。

     
现在知你心中有我，已是足以。我在想，若是你能……回来，我们在一起三日就好。你不属于皇城，我也不属于江湖，小殊……原以为能一生与你相伴，在战场上策马扬鞭，共同杀敌；但如今，我们之间……太多太多的阻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景琰实在是半个字都说不下去了，将梅长苏搂在怀中，仰着头无声的落泪。

       

忽然他感到一双手缓缓的抬起，又紧紧拥住他，魂牵梦萦的声音真真实实的在唤他：“景琰……”
    
 

他欣喜若狂，赶紧望向那人的脸庞，梅长苏朝他笑了笑：“是真的，我醒了。”

 

“小殊！太好了！”景琰确认后，再一次大力的拥住梅长苏，恨不能将他揉进骨髓，“太好了！”

 

隔了好一会，两人才松开。景琰正要询问他身体是否还好，只听梅长苏轻声的说：“让……太子殿下担心了。”

 

景琰听闻梅长苏这样叫他，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。

 

“殿下。”梅长苏的眼中涌动着隐忍的痛苦，“劳烦殿下此行前来，苏某感激不尽。如今殿下主政，若是不在朝中，怕是会有异变。苏某既已苏醒，殿下需即日赶往金陵才是。”

 

“你……”景琰不可思议的看着梅长苏，“你知不知道，你在说什么！”

 

“殿下……”梅长苏握紧双拳，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，过了好一会儿，又改了称呼，“景琰，你是我这一生的求而不得，我心里只有你一人，我恨不能将你就关在这廊州。但你我都知道……”

 

景琰垂下眼睛，直截了当的问梅长苏：“你听见我刚刚说的话了？”

 

“你说的每一句，我都听到了。”

 

“你也知道……我的心意？”

 

梅长苏心中的悲怆似尖刀片片凌迟，他伸出左手，与景琰十指相扣，片刻又不着痕迹的抽离：“我都知道。君心似我心。”

景琰嘴唇和脸色皆是苍白，但眼底还是情深的温柔：“那就好……可以了。”一边念着，眼泪却一边不住的流下来。

 

“苏先生。”似千次万次，在密道、雪庐、靖王府、朝堂之上，景琰与梅长苏商议时，他叫他一样，“你要保重身体。我……隔日再来拜会先生。”

 

蔺晨听见“吱嘎”的推门声，见景琰红着眼出来，料是梅长苏肯定还没有这么快苏醒，想不到景琰竟对他点了点头：“他醒了。”

 

蔺晨和晏大夫又惊又喜，忙一路小跑。见梅长苏真的坐在床上，笑盈盈的看着他们，皆是欢呼雀跃。景琰看两人手舞足蹈的竟似六岁的孩童，也是笑的开心，告知他们朝中诸事繁忙，如今梅长苏醒了，便该立即赶回。

说罢竟直接带着战英骑马走了。蔺晨虽是疑惑他为何如此着急，但见梅长苏也不加劝阻，也没说什么。

 

“哎呀！太子殿下真是抵上十个晏大夫啊！”蔺晨摇头晃脑的扇着扇子，也不管晏大夫在一旁吹胡子瞪眼，“你小子真是，啧啧啧，深藏不露。还说什么自己不想拖累这个姑娘、那个姑娘，原来不好这一口啊。”

 

梅长苏一把抓过蔺晨的扇子，在他头上敲了一击：“你这嘴巴不开黄腔，浑身不自在是不是啊。我可告诉你，这事儿你要敢瞎说，我可饶不了你。”

 

“哎呦喂！”蔺晨抡起自己的袖子，“病好了，敢打人了是不是？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可吓死人了，我老爹为了你小子，可是在过来的路上。想不到太子殿下进去不到两个时辰，你就活蹦乱跳的。早知道当时和你磨叽啥啊，还在衮州这么纠结，就应该直接给你把药塞嘴里。”

 

“老阁主下山了？”

 

“你以为呢。我爹可是和我说，这续魂丹可是把玄仙困了一辈子啊，越是聪明的人，越走不出去。”蔺晨嬉皮笑脸的说，“哦，我知道了，看来你吧，不大聪明。我这琅琊才子榜，是要改一改了。”

 

梅长苏知道蔺晨为保住自己的性命定是花了不少功夫，心里自然是感激，此时也由得他胡搅蛮缠、挤眉弄眼。

 

“太子殿下怎么走了，这才互通心意，吃顿饭再走也不迟啊。我可是让人盯着金陵呢，晚个一两天怕什么。”

 

“他是主政太子，陛下又病着。少他一天也乱套。你倒好，让人家在廊州呆了这么多天，不怕落人口舌吗。”

 

“也是，我这么着急把太子请来干嘛呢，反正某人现在是醒了，有的是精神数落我。等太子殿下再来，我去逗逗他，他可比你好玩多了。”蔺晨特意说的没规矩了些，等着看梅长苏如何维护这位心上人。

 

想不到梅长苏忽然沉默了，再开口时语气间似有自嘲，似是悲伤：

 

“他不会再来了。”

 

蔺晨刚刚就觉得这二人之间有几分不对劲，于是试探的问：“也对，太子殿下可保不准什么时候登基了，到时候是不方便来你这儿。那你去金陵不就是了？”

 

“我也……不会再去金陵。”

 

景琰，幻梦中和现实中，我们都无法在一起。而现实，比幻境要残酷千万倍。

 

TBC

（快发糖了？对！）

（要写完了？对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