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问

喵喵喵?(沉迷于苏靖 更的时快时慢

【苏靖/殊琰】三分逊雪 02

第二章   忘川

再次睁眼的时候,梅长苏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素雅的院落里,四周种有青松和木兰、,寂寂无声,唯有清泉流水之音。一座别致的石拱桥连在院子与湖心亭之间,亭子里坐着一位鹅黄纱裙的姑娘,正扭过身子向梅长苏招手。

 

梅长苏满腹疑虑,向那位姑娘走去。不走不要紧,一走竟发现身体十分轻盈,双脚不必着力便可移动。再看自己袖中露出的双手,融融的散发着光,举到眼前仔细瞧,已经隐约变得透明了。

 

原来我已不在人世间,而是变成一缕游荡的孤魂了。梅长苏暗自苦笑。

 

姑娘待梅长苏走近,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:“苏先生,老朽在这里恭候多时了。”

 

梅长苏见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,是尚好的舞勺之年,正要询问她为何自称“老朽”,不料说话间,她如云的黑发便悉数变成了银丝,虽面庞仍然清秀美丽,但神色间已满是沧桑:“这里路途遥遥,先生一路上辛苦了。黄泉冥间,我是先生的引路人,先生请随我来。”

 

银发姑娘将梅长苏领到湖心亭的另一侧,一道石梯通向湖中。

 

“先生已是一缕魂魄,是这世上最轻的事物,随老朽一同在湖面上行走吧。”

 

梅长苏跟在她的身后,直接踩在水上,湖面漾起细细的波纹。他们每行进一会儿,四周的景色便变化季节,从桃花灼灼到冬雪纷飞,梅长苏不由开口道:“都说修罗地狱,由恶鬼当值,是个残忍血腥之地,没想到却有如此新奇的景色。”

 

“若是生前作恶多端,便会堕入十八层地狱,见到的情形与先生就大不一样了。先生虽手沾鲜血,但不外乎为了忠、义二字,自然不用受刀山油锅的酷刑。”

 

两人已走到湖面最开阔的地方,水天相接处,一枚明镜缓缓的向他们移来。

 

“此镜名叫忘川,先生可从镜中看见此生最欢愉与最痛苦的事。”银发姑娘侧着头想了一会,“老朽在这冥界,已有百年,但像先生这样,欢愉之事与痛苦之事竟是同一件的,实在是罕见。先生请上前。”

 

梅长苏心中一沉,拇指揉搓着袖口,望向明镜,镜中茫茫雾霭层层推开,显现出一位身着玄黑色长袍的青年,他威风堂堂,正气凛然,长袍上刺绣金色九爪神龙,文武百官来朝,齐声呼之“吾皇”。青年扬起下巴,头冠上垂下的珠玉竟比他亮色的双瞳还要逊色几分。

 

景琰。梅长苏心里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。

 

“陛下,如今北境由长林军整治,南境由穆王爷、霓凰郡主坐镇,夜秦归属,天下太平,实属大梁之幸!”

 

百官齐贺:“圣哉!圣哉!”

 

“如今皇后娘娘诞下龙子,是大喜。微臣提议当大赦天下,使福泽延长。”

 

龙椅上的青年微微颔首:“准奏。拟皇子足月之日,大赦天下。”

 

百官俯身行礼:“万岁,万万岁!”

 

是了。梅长苏看着镜中的景象,神思飘远起来,他这世最期待的事,不就是景琰登上至尊之位,使天下海晏河清吗。

 

此时镜中浓雾渐起,待散去,仍那人坚毅的眉眼。只是此时已是深夜,烛火重重,他正一本本翻阅着奏折。

 

“陛下,已是子时了,该歇息了。”

 

“不急,待看完这些。”话音刚落,他便急促的咳起来,一旁的侍从赶紧递上温热的茶水。

 

高湛忧虑的接过瓷杯,放在案前,那人潦草的喝了一口,一会儿又咳了起来。

 

“陛下,是否要传太医?”

 

“无妨。小事一桩。”

 

“陛下要保重龙体才是。这深夜寒气重,陛下又不乐意住在暖阁,日日这样耗下去,可如何是好?老奴不懂国事,陛下宽恕老奴的妄言,陛下应多找沈大人、蔡大人他们分担才是。有些繁琐小事,不必躬亲。”

 

“朕登基不足三年,哪有懈怠的道理。只不过是风寒而已,朕在战场上磨惯了,真刀真枪都奈何不了我,咳两下就把你吓成这样?暖阁使人太过酥软,我住着实在不舒服,近来天气阴冷的很,好好收拾一下,让太后搬过去住到开春吧。好了,你下去吧。”

 

高湛把满肚子的话又憋了回去,只好恭敬的答应了。

 

空荡荡的起居殿里,只留下了一人一烛,周遭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吞没,那人成了这世上最尊贵,却也是最孤独的人。

 
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
 

静太后素来温和,听到皇帝下朝之后直接倒地不醒,也是心急火燎的冲进了养居殿,劈头盖脸的质问太医。

 

年轻的帝王神色困倦,正在由皇后伺候着喝完了一碗汤药。太医倒也平静:“太后不必担心,陛下只是太累了,需要静养几日。饮食也要丰富些才好。”

 

“让母后担心了。”景琰愧疚的朝静太后笑了笑,“朕也奇怪呢,不知怎么就眼前一黑……”

 

太后皱着眉又生气又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,叹了口气:“知道了。你们都下去吧……皇后,我来的时候,太着急了,忘记取安神香来,旁人弄不清我那些瓶瓶罐罐……”

 

皇后恭谨的欠了欠身:“母后放心,我这就去取来。”

 

静太后冲她点了点头:“这样最好,麻烦你了。”

 

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,太后低声的啜泣起来:“景琰,你看看你,都瘦成什么样子了……我知道你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,但是不能连觉都不睡吧。你现在贵为天子,已经没有资格倒下了,为什么不好好照看好自己?”

 

“母亲……儿子不孝,惹您伤心了。只是,我睡不着,也不想睡而已。”

 

“这是为何?”

 

“我总是梦见那个人。他有时候是林殊,有时候是苏先生。但醒了,他又不在了。”景琰将头侧到一边,缓缓的闭上眼睛,“我不想再梦见他,这太不公平。他总是入我梦来,却再也不会回来。母亲,有时候我觉得,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。日子索然无趣,没有什么盼头了……也许,他应该写足十年的信来骗我。他到底还是太残忍了……”

 

静太后听罢久久不能回过神,那么多劝慰的话,她竟不知说什么,有什么可说,最后她只能将丝绢捂在脸上,好好的哭了一场。景琰,我的孩子,相思之苦,无法可解,无药可治。

 

一代英王以所有人肉眼可见的速度垮败着自己的身体,沈追、蔡荃等大臣急的团团转,皇后时不时的就要去太后那里垂泪,太医每天觉得自己命不久矣,即将陪葬,只有景琰自己浑然不知双鬓的乌发已经生出银丝。

 

登基的第十一年,安排好一切的帝王伏在写满朱字的奏折上再也没醒来。

 

虽是九五之尊,但他的安葬按照遗诏也极为简朴,随葬的只有一把朱弓、一坛酒、三十六封不知谁人书写的信件。棺上不刻龙纹,不嵌珠玉,只在左侧雕了两匹肆意奔跑的骏马,右侧雕了一枝梅花,纹样出自肃清大师之手。

 

年幼的太子继位,所幸有治世之臣与贤良之士辅佐,蒙挚与齐王萧庭生整饬军务,梁国昌盛依旧。

 

“这……这是真的吗?这真的会发生吗?十年之后景琰……不,这是我想过最坏最坏的结局……”梅长苏心如刀割,不敢相信镜中发生的事。

 

“无论是否发生。先生做的这个决定,都是此生最好也是最坏的。”银发的姑娘娇俏的面容不再,已经变成一位佝偻的老婆婆。她将手伸入镜中,不一会儿,镜面荡漾成一盆清水,一只雕着仙鹤与祥云的银碗被她拿了出来。

 

“此为忘川水,先生饮下后,会忘记今生尘世之事,清清爽爽的再世为人。”

 

梅长苏接过银碗。忘川水倒映着他的面容,五分像林殊,五分又似梅长苏。

 

他想起两人年少的时候,和一众皇子公子听完黎崇老先生的课,喜欢骑着马去郊外的山野打猎。嬉闹完了,便生火烤鱼和兔来解馋,景琰这时总是要讨教他听不懂的地方。

 

“小殊,黎太傅今天讲的好难懂啊。南柯一梦,庄周梦蝶,实在是虚幻的很。”景琰瞪着乌黑的眼睛,看着林殊。

 

“嘻嘻,我可不能白白给你解释,这个兔腿要给我。”林殊得意的看了景琰一眼。

 

“哪次兔腿不是你的。”景琰又好气又好笑。

 

“这个其实不用弄懂,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大梦。我前几天翻书,看见人死了都要喝一碗孟婆汤,这辈子干的什么事儿都会忘的一干二净,然后再投胎做人。”

 

“我让你给我讲讲太傅说的,你自己到说起你看到闲书来了。不过不管喝不喝这汤药,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。”景琰勾着嘴角笑了。

 

林殊听完一愣,心里烧起来,连面上和耳尖渐渐红了:“为……为什么呀。”

 

“到太奶奶那儿,你要同我抢点心;到太傅那儿,你要显摆你比我聪明;到母亲那儿,你又嘴甜个不停,她都不得空同我讲话;到你们林府,必定又要输你一场射箭;现在兔腿也要同我抢,这些账岂是这辈子可以算完的。”

 

林殊哈哈笑起来:“我当什么呢,原来因为这个。你听好啦,下辈子,我也会记得你的。”

 

“得了,这么像小姑娘似的许诺起了这个。我也验不了是不是真的。”景琰起身去溪边打水,林殊跟屁虫一样在他身后溜达。

 

是真的。

 

林殊悄无声息的触碰着景琰背后飘散的头发。

 

不管几生几世,我不忘记你。

 

因为我喜欢你。

 

“这忘川水,我不打算喝。”梅长苏将碗又放回银镜里。

 

佝偻老太的眼神暗了暗:“先生可知,不饮此水,不忘此生之事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
 

“请问是何代价?愿闻其详。”

 

「廊州  江左盟」

 

蔺晨捂着腮帮子,气呼呼的走到院落内。

 

黎纲急匆匆的出门迎接:“蔺公子,您来啦。咦?您这眼眶怎么是乌青的……您腮帮子又怎么了?”

 

蔺晨拿着折扇猛击黎纲的脑壳:“哪壶不开提哪壶。长苏怎么样了,进去再说。”

 

榻上的人安静的睡着,面色不再纸白,飞流趴在床边,眨巴着眼睛。晏大夫诊了诊脉,颇为开心:“不错不错。脉象稳定,气血又顺,越来越好了。”

 

蔺晨点了点头,皱起眉思索起来。

 

晏大夫仔细打量着蔺晨:“你小子怎么鼻青脸肿的,和谁打架了吗?”

 

黎纲噗嗤一下笑了:“可不是嘛,晏大夫。我刚刚还问他呢,反倒被他打了一下。”

 

蔺晨白了白眼,飞快的扇起了扇子:“还不是我家老爷子,知道了我给长苏服用了续魂丹,把我打了一通。真是岂有此理。”

 

晏大夫不解:“这是为何啊?这续魂丹是老夫亲自监看炼制的,老阁主应该相信丹药的药性啊。”

 

“我爹倒不是担心这丹药,但是吧,我和他说,当时没劝好长苏吃这药。这服药之人,都知道自己亲口服下了续魂丹,从而才能分辨幻境,摆脱幻境。但我们是硬塞给他吃的……”

 

晏大夫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:“什么!你说他不知道!那他如何醒来!”

 

屋内的黎纲也紧张起来:“蔺公子这是何意啊?”

 

“唉,意思就是说,他可能以为自己死了,转世了,或者以为那就是死后之景,反正很难意识到那是假的,他得醒过来。所以很容易被困在里面,永远睡下去。”蔺晨捂着腮帮子,吃力的解释,“真是比较棘手啊。让这小子当初不听我的劝……”

 

黎纲吓出了一身冷汗,他分辩道:“不过宗主是极聪明的,以宗主的才智,应该不难猜出此时困于的是幻境吧。”

 

“怕就怕,他聪明到给自己编了个完整的故事,再也出不来了。所以我才被打的嘛。”

 

黎纲看蔺晨虽有焦急的意思,但面色并不阴郁,也有心说笑,料到他应是想出了对策,便转身对飞流说:“飞流啊,蔺晨哥哥可自己承认了,他让你苏哥哥醒不来了,你说,怎么办?”

 

“苏哥哥,醒不来?!”飞流惊恐的瞪大眼睛,随即凶巴巴的看着蔺晨,准备同他搏命。

 

“诶!诶!这怎么回事儿。飞流,飞流,你可别激动啊,你最相信蔺晨哥哥了是不是,你把桌子放下,放下!我有办法!有!”

 

蔺晨气的双手叉腰:“一到你们江左盟就要受气!一帮没良心的!”

 

随即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把这个给太子殿下寄去吧。”

 

黎纲眉开眼笑的接下了:“是是是,就知道蔺公子有的是办法。”飞流眼睛一亮,奔去院中捉鸽子去了。

 

蔺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高声嚷嚷:“吉婶儿!我要吃粉子蛋!我还要吃翠玉豆糕!”

 

吉婶的声音从西边厨房传来:“诶,有!都有!”

 

蔺晨心满意足的扇起扇子。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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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,我是猫问,谢谢大家的阅读。如果你喜欢这些文字,我真的开心的飞上天!

感觉《琅琊榜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写苏靖是因为 —— 粮都吃完了,没错,被逼的!

这里的设定有一丝丝像《盗梦空间》,即梦中之景可人为制造,如同现实。梅长苏在梦境里以为自己重生了,而现实中一干人等又在苦苦等他醒来。

争取日更。

笔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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